名草有主_你敢松土

13.蓦然回首，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

再次见到谭宗明是在精神科。

旁边还有安迪，安迪旁边的那个看起来有些胆怯的孩子，应该就是她寻找多年的弟弟了。

“启平。”谭宗明远远看见赵启平便在椅子上站起来快步迎上去，下意识的要抓他的手，却是被他不露痕迹的躲开了，留谭宗明的手尴尬的僵在空中。

“谭总，安迪。”赵启平当做看不见他的表情，礼貌疏离的跟两人打招呼，“凌院长临时有些事情要处理，先派我过来看看。”

“麻烦你了，小赵。”安迪不太明白赵启平为什么叫的这么疏离，她在美国的时候就知道赵启平和谭宗明的事情，也知道两个人分手了，但是她觉得两个人都是洒脱的人，分手以后难道还是做不了朋友？这么看来，感情这东西，果然还是不能用常理来判断。

“客气了。”赵启平朝她笑笑，“我进去一下，你们稍微等一下。”

自始至终谭宗明都没有插话，就看着赵启平闪身进了办公室，接着一道米黄色的门就将两个人隔离开了。

“老谭？”

“我没事。”沉浮于商场的谭宗明总能很快收拾好表情，他走到安迪身边，反倒开始安慰她，“放心吧，不会有问题的。”

安迪陪弟弟去诊疗室，凌远还没过来，赵启平只好陪着谭宗明尴尬的坐在走廊长椅上，眼睛却是一直盯着擦拭的干净的洞洞鞋，脚趾也随意的在宽大的鞋子里晃荡，倒是不觉得耗时间了。

“你……最近好吗？”赵启平一直低头看着地面，所以谭宗明就可以像看风景一样的肆无忌惮的去看他，他知道赵启平能感觉到他的，他也知道，赵启平是故意的不回应他。

“还不错。”确实也没什么不好的，每天上班、看诊、下班、吃饭，偶尔还能缠着凌远去蹭顿饭，是还不错。

“……”谭宗明张张嘴，最后吐出来的还是句，“那就好。”

“启平，对不起。”又一段沉默后，谭宗明再次开口道，这次成功吸引了赵启平，“当初应该给你解释的……”

“谭总，不好意思。”凌远穿着皮鞋蹬蹬蹬的跑过来，抱歉的给谭宗明解释，“院务突然有事儿，耽误了。”

谭宗明的话就这么被生生截断了，不禁有些郁闷，却也不好意思发作。换上商场上惯例的表情与凌远握手：“没关系，凌院长。”

赵启平一时站在两个人中间有些尴尬，便寻了个借口要走，谭宗明没有挽留的理由，却是凌远快走几步叫住了他：“熏然说今天有球赛，让你一块儿回家。”

隔着一段距离，凌远说话声音又低，谭宗明听不真切，努力听过去，就听到‘一块回家’几个字，心里一阵发紧，又看到赵启平露出的笑容，怒火更是噌噌往上顶，堵在喉头让他想喊叫，却又不得不被他狠狠压下去，只能看着赵启平迈着轻快的步伐消失在走廊转角。

经过诊断，小明的情况并不算差，但毕竟多年患病，要想恢复到正常人状态是不可能了，及时的进行控制干预，病情不加重便是最好的结果了。对于这个结果，安迪早已做好了心里准备，自然没什么异议，只是心里更打定了主意要好好弥补弟弟。

谭宗明没跟安迪一起走，他不知道自己现在为什么要坐在医院停车场的车里，只是他现在不想走，他亟需证明什么，刚才凌远和赵启平的话让他有些不安，这不安让他心里好像住了个猫，没事儿就拿爪子挠他，让他丝丝拉拉的疼，却又不是完全难以接受。他要问个清楚，不然他恐怕很长时间都要活在这种无端的不安里了，他讨厌一切不受他控制的事物。

他挑了背对电梯口的车位，这样他便能在后视镜里准确的看到刚出电梯的两人，于是他又看准了时机，自然的开门下车，装作偶遇的样子跟并肩而行的两人打招呼：“凌院长，赵医生，真巧啊。”

对于谭宗明的‘恰巧’出现，不仅赵启平感到惊讶，连见惯了世面的凌远都觉得诧异。这个偶遇太过恰好，再看看赵启平一下子沉静下来的脸色，凌远心里的猜测准了七七八八。

“是啊，真巧，谭总。”凌远今天第二次和谭宗明照面，一次在精神科，一次在地下车库，场合都那么不寻常。

“二位这是去吃饭？真巧，我也还没吃，不介意的话，一起吧。”谭宗明说这话很快，完全不想给人反驳的机会，眼睛也是一个劲儿的往赵启平身上瞄，透露出隐约的期待声音险些出卖了他此刻的紧张。

“这……”凌远看看一旁不做声的赵启平，客气道，“下次吧谭总，今天家里还有人等着。”

又是‘家’！这个字似乎触到了谭宗明的神经线，他反射性的看向赵启平，期待他也有什么反应，却只看到他在凌远旁边乖乖低着头，并没有多余动作。这是在害羞？离开他，他终于和凌远在一起，所以连看他一眼都不愿？谭宗明抄在口袋里的左手慢慢收拢，他想拉过赵启平来，他讨厌赵启平这样站在别人的身边，他讨厌那样飞扬跋扈的赵启平这么乖顺，他讨厌他得不到的赵启平成了别人的情人。

这个霸道的认知让谭宗明一下子回过神来，即使他那么不想承认，但却不得不承认，这一年多，他根本没有忘记过赵启平，即使不去想，不去提，可这一年来，他的所有床伴似乎都是比着赵启平的样子找的，眼睛、鼻子、嘴唇、身材，甚至只有手指有些相像，他也会欢喜上一阵。

所以，他潜意识里还是想要赵启平的。

“谭总？谭总？”凌远见他不说话，看看表，想着家里还有李熏然饿着肚子等着，只好悄声跟他告别，“没事的话，我们先走了。”

等谭宗明回过神的时候，凌远的车已经拐出了停车场。